柳若水脸皮抽搐了一下，差点儿克制不住自己。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柳若水便可以确定了——
这位苏姑娘每句话都可以精准无比地戳中自己的心窝子，绝对不是巧合。
她看着苏娆，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若水自然是不敢与裴三公子比……不过，想必这也不妨碍苏姑娘你为我们露一手吧?”
“自知才疏学浅，不敢献丑。”苏娆懒散开口。
说话间，她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面前的茶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柳若水的话引到苏娆的身上。
她的动作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但却没有一个人将它放在心上。
柳若水死死盯着苏娆:“苏姑娘一直推辞……难不成是看不起我柳若水?还是看不起在座的各位?”
“怎会。”苏娆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么沉不住气的吗？
明明只是轻描澹写的一眼，柳若水却硬生生从中读出了嘲讽。
碍于周围的人实在过多，当场发火明显不切实际，还会有损于她的形象。所以，她险些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是若水冒犯了。”
苏娆弯了弯唇，很想说你知道就好。
不过她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拂了柳姑娘面子，是我的错。”
对于某些人，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最开始看到的，也只会相信自己最开始就认定的。就算你费尽口舌地朝他们解释，他们也不会听。
所以，只要稍加引导，这种人会陷入自己的思维之中。
作为一个靶子，她完全不需要正面与这些人争锋相对。
只用稍作引导，那些人便会自动自发的按照她想要的路去走。
更何况，她的杀手锏还没拿出来呢……
想着，她藏在袖中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冰冰凉凉的玉佩。
“你——”不知是哪句话又刺激到了柳若水，她脸色又不好看了。
“柳大小姐，不如您就——”有人小心翼翼地想打圆场。
“闭嘴！”柳若水喝令一声，阴冷的目光瞬间移到了开口的人的身上。
说话的人脸色煞白的闭上了嘴。
不是他们有胆子来与柳若水作对，而是从她们二人方才的谈话来看，这位苏姑娘貌似与某位大人物相熟。
裴三公子的大名，自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是“裴”这个姓氏，却是在场无一个人惹得起的。
在权衡利弊之后，他们试图上来打圆场。
谁知道这两位若是闹起来，在场的人会不会被殃及池鱼?
“若水——”柳若水的闺中密友暗示性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柳若水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一遇到这女人，她脾气似乎变得极暴躁。
心知这种状况不对劲，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彷佛这位苏姑娘自带着能让人心浮气躁的气场一般。
苏娆眉眼含笑:“柳姑娘，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柳若水心头一梗，一时有些进退不得。只能低下头，快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收敛了眼中不该存在的情绪。
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与这位苏姑娘八字不合。
就在这短短一个时辰之间，自己被她噎住了好几次，也差点被她气吐血好几次。
“大小姐，前厅准备开始用膳了。”
就在这八角亭里的气氛愈加凝重之时，柳府的一个侍女快步走了过来。
柳若水瞪了一眼苏娆，拂袖而去。
其他人在面面相觑之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有那么一两个人在临走之时，回头看了看苏娆。
苏娆坐在原地，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一回，亏大发了。
偶尔阴阳怪气地说说话，都还能算是调剂生活。但是长时间地这么说话，着实有些难受。
“看来……还是得朝他多要些报酬才行。”她慨叹一声。
针对柳若水这种级别的段位，她总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感慨了一会之后，八角亭外，柳家的侍女还在那里尽职尽责地等着。
说是来唤八角亭之中的年轻宾客们，实际上，柳家家主真正看重的，只有她一个。
准确的说，柳家家主真正看重的，只有她背后的裴湛。
“烦请领一下路。”苏娆站起身子，缓步踏出了八角亭。
“苏姑娘，您这边请——”侍女恭敬地欠了欠身，为她引路。
两人朝着柳若水他们离开方向而去。
在八角亭里的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八角亭外候着的那几个侍女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八角亭，开始收拾狼藉的桌面。
待到一个侍女收拾到苏娆的桌面之时，她伸手去拿苏娆用过的那个茶杯。
手指刚刚接触到那个茶杯，茶杯悄无声息的裂成了几块碎片。
截面光滑，碎片之上连一丝多余的裂纹都没有。
茶杯碎裂的那一瞬间，茶杯之中的水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彷佛有一只无形的茶杯将茶水约束住了一般。
下一瞬间，茶水才夹杂着茶叶落在桌面上，因湿了一片桌面……
苏娆到的时候，前厅已经送满了人。
在转过长廊的一瞬间，嘈杂喧哗的声音迎面袭来。
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阿娆。”青年低沉的声音彷佛刺破了喧哗一般，落入她的耳中。
苏娆循声望去。
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主桌旁，玄衣青年长身玉立，眉眼疏朗清隽，俊美无俦。
见她有些发愣，裴湛眸间漾起一抹笑意，再次开口:“阿娆，到我身边来。”
主桌这边的动静自然是时时刻刻被人关注着的。
而裴湛很显然是在场最受柳家家主礼待的宾客之一。而他的动作又完全不加遮掩。
所以，不少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差点移不开目光。
美人如画，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凭一己之力，硬是让得这满园的女子暗然失色。
只可惜……
这位是有主的。
“裴三公子好福气啊！”一中年男子大笑道。
裴湛澹澹地看了他一眼:“是我裴湛有福气。”
碰了一鼻子灰，中年男子干笑一声，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