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第二节下课后的大课间才从物理实验室里出来，赶巧，碰上了好几天没见的孟浩南。
两人擦肩，能察觉到孟浩南有片刻的微顿，只是他没理，眼比天高，跟没见着他这个人一样。
孟浩南前脚才踏进实验室，忽而想起什么，转身把许愿给叫住。
他笑得薄凉，像是怕自己的话被外人听了去，还特地走到许愿跟前，轻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人。”
许愿抬眸，听他一字一顿。
“靳琪。”
他怔了片刻，只有那么两秒，却还是被孟浩南给轻易捕捉到。
“果然啊。”孟浩南轻嗤，摸了两把上鼻梁，“靳琪是我妹妹。”
停了半秒，他又继续，像是意有所指：“我表妹，几年前丧父丧母，我爸妈哄了好些年，最近才把人哄来颐城。”
听到这里，许愿后背一僵。眼神微眯，藏着半分犀利，眸底涌上层层雾霭。
“看来，我们是做不成朋友的。”孟浩南咬牙，抬手搭在他肩上，意味不明，“算我看错人了。”
一直到最后，许愿也没说一个字。
孟浩南瞧着无趣，便松手，转身走进实验室。
同时，他扯唇，放话：“老子改变主意了，沉姜姜那丫头，我不决定放手了。”
“呵。”半天，等人已经不见了，许愿仍杵在原地轻蔑地冷笑一声，低喃，“操。”
回教室的时候，沉姜姜瞧见他，还没来得及把便利店买的面包和牛奶拿出来，便被他压着手腕警告：“以后见着孟浩南，给我躲得远远的。”
他一双黑童，阴冷又薄凉，直直地盯着她，身上像是燃着戾气，在等她一句回应。
她挣了一下被压疼的手腕，极轻地应了一句：“好。”
许愿怔住，她那一个“好”字，彻底把他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他松手，眯了眯眼眸，单手拉出椅子，坐下去后懊恼地踹了一把桌脚。
动静不大，只把沉姜姜吓了一跳，没把其他人招惹过来。
半晌，沉姜姜只听见他说“对不起”。
很低，很轻，很不真实，也很奇怪。
没关系。
她在心里说。
“才十点多，现在吃也不算晚。”沉姜姜抿唇，有些犹豫地把买好的早餐拿出来移到他的桌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跟孟浩南有关。
也跟她有关。
她好像解释过很多次，她不喜欢孟浩南，也不会和孟浩南做朋友，更不会和他那样的人谈恋爱。
而他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对孟浩南改观的，其实是他自己。
她，甚至穆楦和陈应，都没有一刻想把孟浩南归类为自己人。
许愿抬眸，支愣地看着眼前的早餐，以及，伸到自己桌前的那只嫩白的手臂。
他呼吸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的手腕。
沉姜姜一惊，错愕地看他。
疯了疯了，到底是谁疯了。许愿这么光明正大地做这事儿，这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么。
“许愿。”沉姜姜冷静片刻，讪讪地开口喊他，“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许愿今天不对劲，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没事儿。”他视线落在沉姜姜的手腕上，抓着她的那只手减轻了力道，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而后，他轻声问，“弄疼了？”
这小姑娘，皮肤嫩得稍微一碰就能掐出水来。
他看着那红印，指腹挪动，轻轻按压几下。
“没、没疼。”沉姜姜挣了一下，想把手抽回来，奈何许愿不肯放开，她皱眉，看了一下四下投来疑惑的目光，“许愿，你松手。”
“对不起。”
“啊？”沉姜姜泄气，这是第二次听到他跟自己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又重复一遍。
沉姜姜直接懵了。
第三次。
“没关系……”怕他再说，她认命的不再动，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腕。
这场面，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真不疼？”他揉了几下，见那道红印子没消息，微微蹙眉。
“真不疼。”她强调一遍，往前坐着倾身道，“体质问题，碰一下就会红，过会儿就好了。”
随后，她抬起下巴努了努：“快点啊，把早餐吃了，不然一会儿上课了。”
“呵——”许愿失笑，又长呼一口气，这才罢休地把沉姜姜的手松开，“特地给我买的早餐？”
“嗯，物理老师不是让你干活去了嘛，你又没吃早餐，怕你饿着。”她觉着，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买一份早餐，应该不会联想到别的地方去吧。
毕竟许愿对她做过的事情，比买早餐让人想入非非多了。
“倒是学会体谅人了。”他有种欣慰的感觉，拆开包装后，三下两下便把面包嚼进嘴里。
他吃的哪里是早餐。
是沉同桌独一无二的关爱才对。
吃完，他仰头喝水，目光一转，注意到斜前方正歪头盯猴似的盯着自己的穆楦。
有种，愤愤的气焰在她头上浇着。
似乎是察觉到许愿看过来，她轻哼，瞪了他一眼才罢休地收回视线。
片刻后，他手机响起一声信息提示。
【对我们姜姜好一点。】
来自穆楦。
许愿笑了，连续笑了两声之后把手机关掉，并不打算回穆楦的信息。
他侧眸，拍了一下突然发呆的沉姜姜，问她：“我对你不好？”
沉姜姜：“？”
老天鹅。
她都还没从刚刚的迷之操作中回过神来，现在又来？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把两只手往身后缩。许愿瞧见，唇角微弯：“不动手，你说吧。”
说完，他竟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扣住置于桌面，真就不动了。
“什、什么？”
说？说什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个人都会招架不住的好么……
“我对你不好么？”他倾身，除了手没动，其他地方都动了。
“好，怎么不好，哪都挺好。”她回答得一片赤诚，就是没敢直视他。
“嗯，很乖。”他抬手，手掌盖住她圆圆的后脑勺，不时地揉两下。
沉姜姜：“？”
说好的不动手呢？
“许愿！”河东狮吼。
沉姜姜艰难地把视线往上抬，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师……”
后两节的课，是黑旋风的。而黑旋风最近又总是怀疑她和许愿违规早恋，刚刚那暧昧动作，被他抓个正着，这下还真就百口莫辩了。
“你、你！你们干什么，啊？许愿你干什么？”黑旋风把书甩在讲台上就冲下来，站在许愿旁边，又拿起他桌上的书，拍了两下课桌，把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几乎全班都在看热闹，而许愿，两台腿直直地挂在桌下的横杠上，后腰抵着椅背，一副什么事儿也没有的懒散模样。
“别大惊小怪，吓着我小同桌。”他开口，声线迷人，偏偏还喘气一声，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嚯——”带头分子瞬间起哄。
“卧槽！许爷这势头可以啊。”薛子石直接离开座位跑到了离许愿最近的位置上蹭坐，等同于公然挑衅黑旋风。
穆楦往这看过来，忍不住搓了搓两条手臂。
啧，真骚气。
“楦姐，你冷？”陈应嗤笑，明知道原因，却还是忍不住借机搭几句话调侃她一下。
“冷你妈，我恶心。”说罢，她背过身，没再观察这边的动向。
以前她还真就没发现这么帅的一个人狗起来能这么要命。
现在这么看起来，许愿跟陈应还有什么区别。
都一样。
简直毫无差别。
都变态。
许愿说的云澹风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了，但沉姜姜不行啊，被黑旋风约谈的场面，她是一次也不想经历了。
“老、老师。”沉姜姜磨了磨牙，险些口吃，“我头发上有东西，许愿在帮我拿下来。”
内心的独白，却是、老师，你听我狡辩。
“拿东西？”黑旋风一副信不过的样子，板着一张脸，但气却消了大半。
“真的，我看不到，是许同桌他、乐于助人。”
没事儿的，只撒谎一次。
没事儿的。
“哈哈哈哈牛逼——”全班笑翻了天。
“老师，沉姜姜那小憨憨，说是乐于助人肯定就是乐于助人。”有几个同学帮着说了会儿话，毕竟在老师面前，他们从来都是统一战线的。
“对对对！”其余人附和。
许愿舌尖抵了抵上颚，嘴角勾起弧度，实在忍不住了才发出一声笑，替自己，也替沉姜姜辩解：“真的。”
他看着黑旋风，态度认真。
黑旋风这才罢休，站上讲台后清了清嗓：“起什么哄！都回来坐好，上课！”
沉姜姜咬唇，龟缩着脑袋，两只手在课桌下搅在一起，又恼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