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便是桩考的日子。
卡里三点就起床了。没有惊动奶奶，也懒得做饭，洗漱完毕后，吃块凉馍，就上路了。
校长让五点撵到驾校，现在才三点多，卡里并不那么急慌。不过，他想趁这个空子去看一下栗红，所以便不敢在路上耽误。
来到驾校，大门紧闭，并没有一个人。他调转摩托车，往十字街走去。昨天晚上，栗红已经告诉他，她已经离开医院，回家去了。
天还是黑的，星星格外明亮。走出去没多远，卡里踩住了刹车。睡觉正香的时候，他害怕打扰了她。昨夜两人聊了许久的天，睡的很晚。
犹豫了再犹豫，他打消了去看她的念头。正好华子也来了，他又打消了给她发信息的想法。他心疼栗红，他希望她多睡一会儿。
余多多和花花先后都来了，驾校没开门，几个人一块去了街上。
小吃店已经开门营业了，几个人坐在饭摊上，各人要了稀饭和油条。卡里虽然在家里已经吃过了凉馍，却也要了两根油条和一碗稀饭。
害怕耽误了事，大家吃饭很快，卡里吃光了，去买单，华子却抢先一步付了。昨天应该感谢卡里，再说这早饭又是小钱，华子毫不犹豫。
校长说是五点出发，可五点多了，她迟迟不见来，华子便打她的手机。她显然还没有起床，嗯嗯啊啊地接电话，说马上就到。卡里看见这样，便悄悄地出去了。
当校长跨进驾校时，卡里也已经看过了栗红回来了。
今天，校长像是去相亲似的，打扮的洋气又时髦，领口低垂，还是超短的裙子。
几个学员都欣赏她时，卡里把脸转到了一旁。
校长打开车门上去后，几个学员呼啦啦先后上去了。华子和校长坐在一起。
走到街南，校长又踩住了刹车，她说肚子饿了，便下去吃饭。
打开车门，她回头问：“你们吃饭没？”
余多多说：“我们都吃过了。”
校长又把眼睛放在卡里的眼睛上：“卡里，你路走的远，你吃饭没？”
卡里说吃过了。
校长又说：“这里的煎饼好吃，你再吃点不？”
卡里说不吃了。
校长来的晚，现在又走走停停，华子和两个小姑娘不喜欢，卡里也觉得烦。
校长一个人去了，几个学员在车上等。
华子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说：“知道这么晚走，真不该起来的恁早！”
卡里没吭声，花花说：“校长是故意的，她担心我们会来迟了，所以说的才那么急。”
卡里依然没接话，他正忙着发信息。余多多和他坐在一起，身子挨着身子。卡里的手机响，她听见了，知道是栗红发来的；卡里把信息发出去，也也看见了，知道是发给栗红的。
她没参与他俩的对话，她在观察卡里的动作。卡里聚精会神，心无杂念，并没在意她的存在。
栗红的信息又来了，余多多好奇地凑上了眼睛。把眼睛凑上去了，胳臂也顺其自然地搭在了卡里的肩膀头上。
这时，卡里在读着信息，她也小声念起来：“卡里，你们走多远了，我也想去呢。你们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无法再睡安稳。”
接着，又发来一条：“卡里，烦死我了，恨死我了，我衣服还没有穿好，妈妈硬是把我按在了床上……”
卡里噗嗤一声笑了。他也是不赞成栗红来的，因为她身上带着病。
校长吃了饭，也许来了精神，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
当然，后排座位上的动作，开车的校长知道的清清楚楚。
几个学员进了考场，候考大厅里已经人山人海，考试也正好开始。
校长把几个学员送进了候考大厅，她便离去了。
离去时，她眼睛望着华子说：“你们甭担心，甭害怕，只要保持冷静，树立信心，凭着你们的过硬技术，是不难过关的。”
走出去了好远，她又回头说：“把你们的手机都关上。”
科目二与科目一都是在同一个大厅里侯考。从上午八点开始，考官进来点名。
人太多，人挤着人，脚都放不安顿。奇热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难闻气味，让人觉得窒息与恶心。
即便这样，卡里等人也觉得比上次强多了，因为他们来的虽然不早，却一直挤到空调边上，正好和大鸿他们站在一起。
在这里遇上了大鸿，卡里喜出望外，亲热地和他握握手，然后并肩站在一起。
尽管表面上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可他们的心里，却并不平静，不仅仅是紧张，还非常的担心和害怕。
考官已经喊过好几次了，大厅里陆陆续续地开始回来上过考场的学员，有的考过了，有的没考过，凡是考过的和没有考过的，虽然表情不一样，声调也不相同，但他们说的全是考试的事。
大厅里叽叽喳喳，人声鼎沸，比开始更热闹了。
卡里等人屏声静气地听，心里的喜悦与紧张交替进行。
大鸿被考官喊走了，卡里等人依然站在那里。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体恤衫的女孩子，下了考场，一脸的愁容，像是死了爹一样难过。
她走进候考大厅，回到原来的地方，她同伴问她：“你没有过？”
她点点头。
那人惊问：“你练的那么好，为啥没过？”
她说：“唉，该我倒霉，我分到了鬼库！”
“啥，鬼库？！”
她同伴惊讶之时，卡里等人也吃了一惊。
她说：“二号库设计的非常不合格，号称‘鬼库！’”
又说：“二号库比我们那儿的窄多了，并且，方向盘可重可重！凡是分到鬼库的学员，人人倒霉，个个喊冤，没有一个能过关的。”
她同伴立马双手合严仰头祷告说：“老天保佑，看在我是学生的份上，家里又非常贫困，保佑我一举过关！保佑保佑！”
祷告罢了，然后她问：“你怎么办呢？还补考么？”
她说：“刚才我给校长打电话，校长让我拿钱买。”
同伴问：“多少？”
“八百。”
“恁多！”
“如果考前买，五百就够了。”那个女孩子无力地说。“晓得分到了鬼库，不如考前买。”
两人的对话，也令卡里等人忐忑不安起来。生怕自己也被分到了鬼库。
落榜的女孩子又说：“四号库又宽又大，比我们驾校的车库还大，凡是分到四号库的学员，闭着眼睛都能过关。”
花花也双手合十仰头祷告说：“老天老天，怜惜我流了一万斤汗水的份上，保佑保佑，分我到四号库，拜托拜托！”
这时，大鸿下来了。卡里立马迎上去。
大鸿的脸乌紫乌紫的，透着丧色，他像没看见卡里似的，他径直走到墙根下蹲了下来。把脑袋耷拉着，双手托着，别人问他话，他也不搭腔。
“他大概也分到了鬼库。”红体恤衫女孩子说。
大鸿突然站起来，气咻咻地说：“你奶奶的，老子开了六年的出租车，竟然过不去桩考！”
他说过了这话，四周鸦雀无声。华子暗自欢喜，却把脸转了过去。他这样幸灾乐祸，他害怕被大鸿看见了。“狗日的，训练场上的威风那里去了？”
新一轮考试开始了，考官走进来，第一个念了卡里的名字。接着又喊了花花、华子和余多多。
本以为，进了考场就能考试，其实不然，考场里聚集的学员还有很多，还要等着点第二次名。
不过这里是过道，空气流畅，比大厅里新鲜多了。并且，站在廊檐上，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远处考试的学员。
学员们挤在一起，男男女女的，争先恐后地眺望着考场。过道里像建了一道墙，密不透风。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考官来点名，卡里、华子、余多多和花花一同走进了考场。
太阳明艳艳的，刮着小风，偌大的考场凉习习的，无比舒服。卡里突然觉得，这像是深秋的天气。
站在这里，不觉得害怕了，也没有了担心与紧张，因为脑袋里混混沌沌的，似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虽然不害怕了，尽管不担心了，当考官喊卡里上车时，卡里险些晕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