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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弑亲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恰到好处,与仪式一同开始,洛山达的荣光也以此为始,最终的仪式已经拉开了帷幕。

艾尔德仍抱有幻想,哪怕晨曦不会照常升起,或者是抄写卷轴时最小的符文错误,甚至是施法者出奇的喝了过量的酒精而导致的施法失败。

可实际上,他心里明白,前六次的失败他并没有把它归结于什么数学上的概率性或者什么其他的‘玄学’。

爱穆娜德她与众不同——那顽强的生命力总能在黑暗与死亡交织,濒临绝境时刻支撑到最后一刻,她似乎天生就拥有与众不同的血脉与意志,能让她坚持到最后一刻。艾尔德握紧了拳头,突兀的指甲盖咬合着皮肤,深深的扎进了主人的皮肉中。

然而此时的他却并未发觉,他并不愿意如此,但他别无他法。如今看来子爵仍然处于壮年,或许他的生命已经透支了一部分,但养尊处优的环境与膏粱文绣的生活能让他至少再活过两轮(在费伦,最为常见的记录年轮的方法称为哈普托斯历法,其中以十二年为一轮,两轮为二十四年)即使他因为意外早早的去世也轮不到艾尔德,他的姐姐会继承他,他不敢拿自己的未来与幸福寄托于一个天性散漫的女孩子,不论是否存留,他也不愿意所得到的不过是别人施舍来的。

关于今天的事情他想了很多,他不想冒险,特别是涉及人命的事情,前世里他的人生简历最为出格的事情也只是在枯燥无味的研究工作后对异性的疯狂幻想——他甚至没有拉过女孩子的手,他曾经尝试过,用真心、用尽全力,却只是得到了一个灰暗的连答复都没有的结果。

他不想流浪街头但更不想失去尊严,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既不是才华横溢的天才‘阴谋家’更不是那些奇幻传记里的主人公。

艾尔德很羡慕他们,不是那种物质羡慕,比如拥有着数不尽的财产、搂着绝世美女或者招揽到忠实像狗一样小弟,是羡慕他们不论何时总能保持自己光辉万丈的形象,他们所处的环境总是邪恶而艰险的,除了某些特定的角色外,所有人都要加害于他,用暗器与毒药,然而此时他或许天性收敛或者张狂,他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用他的手去打已经贴到他手上的脸。不论如何他总是最无奈的,就算他再怎么邪恶,也能看出不是他们的过错——是他的敌人,富贵公子、无知而愚蠢的凡人甚至某个所谓有强大智慧的存在,都统统的拥有原罪,无时无刻的阻拦着‘天命之子’的不可阻拦的霸业,无知而可笑,可艾尔德觉得自己恰好反过来,他无时无刻扮演着小丑的角色,丑陋而卑劣的阻止着‘她’的进程。

那些英雄与骑士们甚至最弱小被讥讽与嘲笑时仍能保持心态——艾尔德不行,他扭曲,他憎恨、他在嘲笑与讥讽面前脆弱的像一块柔软的豆腐,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也不知道如何反击,只是觉得他只能想用鲜血去洗刷自己的耻辱,无论那件事情多么微小,多么的不合情理的,他总想用利刃去结束问题,却没有应有的气度与胸怀。

有时身为一名实实在在的穿越者他一直在思考,我在做什么,难道每一位穿越者都是上天的骄傲吗?我真的可以拥有永恒不死的奇迹吗?他用刀在胸口画了个血十字,他想试试看,当然,这在旁人看来很愚蠢也很无知,不论是前世还是费伦的视角他那样寻死动作只是找死,带着非议与嘲笑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他想,一旦成功了呢?他是不是就像吟游诗人口中的英雄一样仍旧保持不死的命运?那是不是可以证明他是聚光灯下翩翩起舞的‘主演’呢?

所以,他身为命运舞台的主角,他主宰着一切,他想杀人就杀人,想破坏就破坏,无论如何他是神,是天,所有人都必须臣服于他的意志呢?

——别白日做梦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哎哎哎,清醒点了没,别睡了!

“弟弟,弟弟?”爱穆娜德用她修长的手指在艾尔德面前晃了晃,他像是着了魔一样愣在那里,不知心思飞到哪里去了。

“啊,没事,姐姐”艾尔德从远方的思绪中返回,他惊醒着抬起头,说:“姐姐,愿黑夜的阴影在晨曦的光芒下无所遁形。”他单手捂胸,向大病初愈的爱穆娜德行了一礼,爱穆娜德微微颔首,以表回应。

是的,爱穆娜德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最后一次驱逐仪式,他能隐约听见那潜藏的黑暗污秽的嚎叫,它被彻底净化了,无论黑暗女神之吻是多么的顽固或者强大,但在晨曦之主洛山达的长鸣号角声中,爱穆娜德以其惊人的毅力与体力撑过了漫长的黑夜与障碍。

它撕咬、挣扎、嚎叫,却挡不住正义的进军,强大的正能量净化了她身体的每一处,从细微的血管到她的灵魂,现在,她无一不沐浴在阳光的力量下,艾尔德甚至需要眯着眼才能打量他的姐姐,全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与滋味。

无论艾尔德如何的不情愿,他知道他现在只有弑亲这一条路可以走,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将背负这个罪名一辈子,直到他死去,议论与谩骂的声音才会小去,他双手微微颤抖,他想要摆脱这一切,却发现早已陷入了欲望的旋涡,无论如何挣脱也只是加深了他的陷落。

“恩,弟弟,你最近……过的还好吗?”她示意弟弟坐到自己身旁,她用力撑起身体,让弟弟依靠着自己的肩膀,她记得弟弟以前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靠在自己的身上,金色的长发像是用华贵的丝绸,在阳光下显出黄金明亮与光芒,她喜欢用发丝去舔食弟弟的小脸,像是母狮与她的子嗣一样,耳磨鬓语间温情流露,对于两者来说都是一段难忘又美好的经历。

但这不能阻挡我的命运的晋升,艾尔德心中想着,却不由自主的将头埋在了姐姐的胸怀里——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