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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涅盘重生后的我

赵家大宅

天依旧没有放晴,黑压压的云彩几乎遮挡了所有光线,整个天地都沉睡在黑暗里,雨却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上天或许也如世人,有什么痛,不能言说,却也无法漠视。只能这样在沉睡中,洒下几滴清泪。

明明时辰还是白日,赵家却着了满院子的灯,闲暇的仆人都在议论这怪异的天气。

“哎!看这光景,这世道还不定怎么乱呢?连老天爷也不愿睁眼了。”在赵家打扫的崔大娘叹道。

旁边的李大娘不以为然,“你少瞎扯了,这老天如果真的有眼的话,这世道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你们俩都胡咧咧什么?”旁边无聊的陈妈也坐不住了。

正当一伙人正争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主屋里传出了一阵嘈杂。

啪!

好像瓷器摔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赵老夫人低哑的声音叫嚷着什么,间或还夹杂着情小姐的劝解声。

“姨娘,何必为了这点事,上这么大的火呢?”说话的是钟情,论血缘是赵老夫人的内侄女。人长得端庄贤淑,声音也好听极了,性情也是极温柔的。自小失怙的她就跟在赵老夫人身边,读着《烈女》《女则》长大的,见人总是三分笑,颇有古时闺阁女子的风范。“表哥好不容易从战场平安回来,姨娘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让他不舒心呢?”钟情也不解为何平时还算和善的姨娘只要一遇到和她有关的事就变得如此暴躁,眼下却也只能大事化小了。

“小事?”赵老夫人看似在答钟情的话,却还是瞪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你说这是小事,可有人却要为了这样的小事,违逆母亲,抛弃妻子。”

此刻跪在地上的正是三年前被尤督军惩罚派到战场的赵逸轩,此时的他皮肤不似先时的细腻,眉宇间多了些沧桑,人也瘦了不少。可是依然俊朗不凡,就连眉尾那条不长的伤疤都只是平添了他的男儿气概,并不损半分风采。

本来赵逸轩只是想去看一眼病中的相思,只想静静求得母亲的谅解。可是,面对母亲的声声逼问,一向温和孝顺的赵逸轩却也按捺不住了。

“为人子者,首当为孝。就因为母亲当年的一句话,我放弃了什么,您在意过吗?”赵逸轩双目逼视着对面而立的母亲。“违逆母亲,我自不敢当。至于抛弃妻子,我自问尚无妻室,何来抛弃?”

面对儿子的厉声诘问,赵老夫人更是怒上心头,拉过一旁的钟情,怒问道,“我只问你她是谁?她可是你的妻房?”

无辜的钟情可怜被牵入其中,左右为难。当下更是连一句劝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绯红了脸颊站在那里,默然无语。

“就因为母亲的一句话,我连拥有爱情的资格都没有了。”赵逸轩终于把压在心底三年的怨喊了出来。他从地上坚定地站起,平静的拍了拍膝下的尘土,迈步到母亲跟前,指着钟情道,“我不会娶她,这辈子都不会去她。我不管母亲心中的儿媳是谁?我心中的妻子只会是一人——尤相思。”赵逸轩瞪着母亲大声喊出了那三个字,压在心底三年的三个字——尤相思。

啪!

怒极的赵老夫人重重扇了儿子一个耳光,“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这些年你是不是都心心念念的等着她回来?为了她,你现在打算连亲娘都不要了吗?”言及伤心处赵老夫人更是老泪纵横。

赵逸轩狠下心,撇过脸去,不去看母亲伤心至极的泪眼,只默默回了句,“是您逼着我不要的。”

闻言,赵老夫人承受不住打击,腿登时软了下去,只是借着钟情的搀扶和心底的那口气才稳住了身子。

三年了,熬了三年的相思,赵逸轩都快被这永无止境的折磨弄疯了。要是当年,要是当年……哎!早没了当年。

赵逸轩看了一眼瘫软的母亲,长叹一声,转身正要离去,只听身后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你,你……我只说一句,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就再见不到你娘了。”

搀扶着姨娘的钟情,被姨娘脸上绝望的神情震撼了,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赵逸轩只定了定身子,稍一顿身,连头都没回,愣是就这样走了出去。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母亲的威胁他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三年了,禁闭了三年的心,此刻任是亲娘的威胁,他也不想在意了。只是这一刻,让我自私的放纵一下心吧!

入我相思门,方知我相思苦啊!

笃笃笃!

三声轻微的敲门声,还是惊醒了浅眠的李韦明。这几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积累的疲劳让他罕见的在白日睡着了。

李韦明强打起精神,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向跟在郑管家身边的小郑,便低哑着声音问了句,“有事吗?”

“我叔叔请您过去一趟,前厅来了个要紧的人。”李韦明如今也是掌管着大帅府安全的“官”了,在小郑看来就是必须要小心应承的人了,语气中自然带着小心翼翼。

李韦明闻言,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略整了下仪容,就大步迈向前厅了。

“有什么特别的人,还需要老郑话此等心思,还要这样小心?”李韦明心里也是奇怪的很。老郑在尤家也有些年头了,办事最是可靠妥当的,今日这样小心自然是遇到了棘手到以他的身份不好解决的事情。

不消片刻,李韦明已来到前厅,老郑却是早早迎了上来,神色间倒不见慌张神色,还是一如平常的满脸堆笑。

“李副官,赵少爷来了,”老郑明知道现在赵逸轩的身份不同了,早已荣升了旅长,却还是叫着赵少爷。不为别的,只是在这大帅府中,赵逸轩还是那个赵少爷。

李韦明倒是早一眼看到了在前厅中踱步的赵逸轩,虽然赵逸轩这几年在战场上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但是他素来对这个长身玉立的少爷提不起什么好感,尤其经过三年前的变故。

李韦明颇不以为意的向着赵逸轩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赵逸轩倒是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还是颌首而笑。

“赵少爷听说小姐病了,今日特意冒雨赶来。”老郑继续恭敬地跟在李韦明身后解释着赵逸轩前来的目的。

闻言,李韦明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老郑,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你这老家伙。”

老郑倒像是没听到李韦明若有所指的话语,还是静侍在一旁,等待着李韦明的决定。

见状,李韦明收回了射向郑管家的目光,心下骂道“老狐狸”。郑管家深知小姐与赵逸轩当年的纠葛,也深知如今的状况可算得上是一触即发,让还是不让,都可能是错,所以这句话总不能由他来说。

“赵少爷,您就先请回吧。小姐如今病着,老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打扰,所以现在不方便见客。”李韦明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更是强调着赵逸轩“客人”的身份。

遇着李韦明这样挑衅的对待,一向温润如玉的赵逸轩倒也只想一笑了之,但是当下相思的病让他失去往日的耐心和涵养。

“我今日为‘客’,只怕你李韦明也不见得是那个下得了逐客令的‘主’吧!”赵逸轩直接反呛回去,丝毫不留余地。

本已转身想走的李韦明一听此言,大为光火。李韦明怒极反笑,向着赵逸轩步步逼去。整个前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就在李韦明离着赵逸轩还差几步的时候,郑管家适时出声,“李副官,我看这事还是回一下沈少爷吧。”

“大哥,这会儿正陪着小姐呢!怎么能为了这种……”李韦明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声叫嚷起来。

“韦明,老郑,你们先下去吧!”就在这紧张时刻,却是沈君狂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李韦明连忙回过头去,只见一脸疲倦的沈君狂正站在门口,衣衫凌乱。

李韦明还想张口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口内答着“是”就由侧门下去了。郑管家也随着李韦明下去了。

一时屋内就只剩下沈君狂与赵逸轩两人了,初见沈君狂的样子,赵逸轩吃了一惊,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沈君狂,面容憔悴,神色萧索。只是一夜之间,却像是经过了十年的风霜。

“相思病得很重吗?”赵逸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印象中那个冷清冷心的男人,只会为相思而热。

“与你无关。”还是一贯的冷漠。时至今日,沈君狂还是无法平心和他谈论相思,即便那一段可能在相思心里早已过去。

闻言,赵逸轩倒是冷笑起来,“哼!哈哈哈!”他笑,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笑,他从来没有这么好笑过。“相信我,我比谁都希望这些与我无关。”赵逸轩言语之间透着万分无奈与悲戚。

沈君狂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同样冷笑,他,赵逸轩,终于也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了。那个美好如春日柳絮,那个温暖如冬日骄阳的玉润公子也沦落到这般地步了。

两个男人就这样静立在那里对视着,终于在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深沉如海的痛苦。相识几年,这两个如同昼与夜般对立的男人,终于在此刻发现了共鸣。

“你早该在当初就让这一切都与你无干。”沈君狂冷冷的说。

闻言,赵逸轩哂然一笑,“是啊!我早该让这一切与我无干。”说着赵逸轩从脖颈间拿出一根银链子,末端坠着一只红艳如血的鸽血红红宝石戒指。

沈君狂的心突然砰的跳了下,他当然不会忘记这枚曾戴在小姐手上的戒指。在小姐雪白纤细的指间,那颗鸽血红就这样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耀眼得沈君狂连眼睛都觉得疼了。

赵逸轩无比温柔的抚摸着那枚无缘戴在相思指间的戒指,叹息着,“多情伤人尤甚,不如从来无情。”

“哼!好一句‘多情伤人尤甚,不如从来无情’,”眼看着这个男人在这里肆意展示着自己的痛苦,沈君狂只觉得虚伪。“当初本就无情,何必今日多情?”沈君狂瞪视着黯然神伤的赵逸轩,“当初小姐在赵家被当面辱骂的时候,多情的你在哪里?当初小姐被你赵家赶出大门的时候,多情的你在哪里?当初小姐颜面尽失的时候,多情的你在哪里?”

句句拷问都重重砸在了赵逸轩心头,心怀愧疚的他面对步步紧逼的沈君狂只能步步后退。

然而沈君狂却还不想轻易放过他,“向来不信‘人言可畏’的小姐竟被你们逼得只能远走他乡,如果小姐一直都在的话,今天也不至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说着沈君狂上前一步,逼视着痛苦彷徨的赵逸轩,“你应该不知道吧!就在小姐14岁时,开枪杀死了北方张君升送给老爷的一个女人。”

“不,不会的。相思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做出那么残……”还没发出剩下的那个字就停住了,慌乱中的赵逸轩终究不忍心将那样的字眼加在如此美好的相思身上,即便只是假设。

“是的,小姐就是那样做了。”沈君狂终于将脸转向虚无的前方,像是回到了那天的记忆,“小姐那天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纵马驰骋,英姿飒爽。她只身闯入酒宴,电光火石间,只一枪,就在老爷怀中结果了那个女人的性命。顷刻间,粉色的衣裳就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红,红得耀眼,一如小姐身上的衣裳。”话语间,沈君狂透着骄傲,与有荣焉。回忆中,沈君狂弥漫着幸福,溢于言表。

虽然是强忍着,但是赵逸轩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重构着那天的画面,只有满眼的红,甚至连鼻间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

“不……不是的……那不是相思,相思是超凡脱俗的,相思是遗世独立的,相思……”一向擅长修辞的赵逸轩竟一时词穷。此刻的他就像是在水中即将没顶的溺水者,急于抓住任何一根可以救命的浮木。

“相思是一切美好的总和,相思是所有美丽的汇聚,相思是这肮脏的世界唯一的依恋。”沈君狂继续着赵逸轩的说辞,第一次说出了心中的名字。

“对。”此刻慌乱的赵逸轩急切间只能抓住沈君狂这跟救命稻草,因为如果否定了相思的美好,那今日他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连同那对母亲的忤逆都变得不可原谅。“相思那么美,那么好,她也该是善良的,对不对?刚才那些都是你编出来的,对不对?”赵逸轩几乎是恳求着沈君狂,双手紧紧抓着沈君狂的臂膀,执着的摇晃着。顷刻间,赵逸轩竟要向沈君狂要一个可以继续爱相思的答案。

沈君狂几近同情的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反问道,“她杀了人,她就不好了,你就不爱了?”不等赵逸轩回答,沈君狂一把甩开赵逸轩的双手,慨然道,“只要你爱她,她从来都是美的,不管她是杀人,还是救人。”

此时的赵逸轩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全然没了昔日的风采,颓然不振。

沈君狂早已无意与他纠缠,转身决然走了出去。正好在门口撞上了前来找他的小红,只听她喘着粗气道,“小姐,小姐……她……”

只听到“小姐”两个字,沈君狂就急了,管不得手上的劲道,死死抓着小红的肩膀,颤声道,“小姐,怎么了?”说话时,沈君狂几乎不敢想,只怕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

登时,小红只觉双肩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但是沈君狂略带凶狠质问的眼神,吓回了小红喊疼的呻吟声,只能尽量完整快速的讲完小姐的状况。

“小姐她在梦里哭喊着,刚才一直叫着夫人,现在像是在找你,嘴里只叫着‘沈哥哥’,所以……啊”小红话还没说完,就被急不可待的沈君狂松开肩膀,甩到一旁去了。

小红揉着发疼的肩膀,回头望去,哪里还有沈君狂的影子。小红回头时,无意间一瞥正看到兀自瘫坐在地板上的赵逸轩,吃了一惊。只见他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哪还有往日的半分神采。

见状,小红连忙赶上前去,扶起地上的赵逸轩,脸却忍不住红了。想当日,第一次见赵逸轩时,小红就为那绝世风姿倾倒了。那也不是什么秘密,直到现在仍有大半个城的姑娘为他神魂颠倒。

而赵逸轩像是失了魂魄般,任由小红摆布。小红倒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高大的赵逸轩扶坐在厅北首的圈椅上。虽说没费什么力气,小红却只觉得胸口小鹿乱撞。

半晌,整个前厅还是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小红的呼吸声。

“赵少爷,您是来看小姐的吧!您放心小姐她只是病了,大夫说了没生命危险的。”还是小红一早看到了被领到前厅的赵逸轩,这才通知了楼上的沈君狂。她早就猜到郑管家和李韦明是不会让赵逸轩见相思,特意通知了沈君狂,没想到赵逸轩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小红心里一阵自责,只能出言安慰说小姐没事。

听到小红话语间提到相思,赵逸轩整个人犹如一个霹雳被劈醒了。还没认清眼前是谁,他就一把抓过小红的手,急切的问道,“相思怎样了?”

刹那间,小红只觉得脸上火烧一般,更是心跳如擂,嘴里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恍惚间,小红烧红的脸颊惊醒了迷糊的赵逸轩,他赶忙松开了手,还是不死心的重问了句,“相思怎么样了?”

小红却还只是望着方才被赵逸轩紧握的手,灵魂出窍一般,完全听不到赵逸轩的问话。

见状,无奈赵逸轩只得莽撞的推了下兀自发呆的小红,急切的问了句,“相思怎样了?”

“啊?”被赵逸轩这样大力一推,小红这才如梦初醒,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小红只能羞赧的望着地板,小声答道,“小姐刚才像是醒了,嘴里叫着……”

还没等小红说完,赵逸轩早已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独留小红一人害羞。

昏睡已久的相思,此时半睁双眼,目光迷离,不见悲喜,只是吧嗒吧嗒的流着泪,却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沈君狂飞奔上楼看到就是这幅景象,心痛至极的他那一刻几乎想杀了自己。及至相思门口,他放慢了脚步,尽量保持着往日的镇定。可是紧紧握住还是忍不住发抖的拳头却让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为飞烟,任是瞎子也看得出他的恐惧。

“小姐,她……”马医生见状刚要上前解释小姐的状况,就被沈君狂一挥手阻止了。

沈君狂还是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相思的白色立柱公主床,神色似乎轻松了许多,不见了方才的不知所措,但是脸上僵硬的肌肉还是透漏了主人的情绪。沈君狂还是那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兀自坐在床上似醒非醒的相思。马医生见状只能轻叹一声,走出了相思的房间。

终于,沈君狂觉得要走一辈子的路,终于走完了。他在相思床边轻轻坐下,像是怕惊扰了沉思的她。沈君狂温柔的将垂在相思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上前将相思一把搂在怀里,轻声耳语道,“我回来了。”

此言一出,沈君狂只觉得怀中的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接着细微的啜泣声自怀中传来,很快沈君狂只觉前襟已经湿了,沈君狂只能紧了紧双臂,将相思搂得更紧了。

良久,沈君狂突然觉得胸口一片湿热,接着就是一疼。沈君狂还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懵懂中的相思被满嘴充斥的血腥味惊醒了,在沈君狂怀中的身子动了动,随即放松了嘴上的力道,却还是不肯松口。

她不知是过了今生,还是刹那,只是半梦半醒间总有那么一个心安的存在,让她放心。那就像是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一个似有若无的光亮。虽不足以暖身,但是安心。

可是,如果连那光亮也没了,她终要被吸进那黑暗中,永不得出来了。

相思就这样在沈君狂怀中恣意的呼吸着那包含沈君狂味道的空气,像是要把空虚的内心充满。半晌,相思动了动身子,想抬头看看沈君狂,却只觉得全身虚软,使不出半点力气,努力了良久,头也只是离开沈君狂的胸前半寸的距离,就又垂了下去。

沈君狂像是明白了相思的心思,用左臂抱着相思虚软的身子,右手轻轻抬起相思的头,两两相望。

沈君狂想不出这辈子还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只是那样静静望着那双如剪秋瞳,此生足矣。

相思都能听到沈君狂如擂的心跳,震得耳膜都疼了。相思努力的将手放在沈君狂温暖的胸口处,手指尖传来的阵阵悸动,相思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震动起来了。它们在相思的血管里澎湃着,呐喊着,叫嚷着,为眼前这个男人。

一路上,赵逸轩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心思似乎飞到了云里,就是看不清眼前的路。

飞在云中的心一心往下看,往下看。果然,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女孩在黄土漫天的城墙下,泪眼遥望天边的战士。那日,我终究是看到了。天知道,就是那日那个泪眼婆娑的女孩支撑了他三年孤寂嗜血的军旅生涯,令人作呕的血腥里,只要那个身影一出现,一切又都回到了那些美好的日子。

相思嘴边如血的猩红,唇边却绽放出一丝笑意;而沈君狂还是一如往常的宠溺的望着眼前的笑靥如花,俄而,沈君狂竟伸出舌头舔舐着相思唇边的血迹,纵容道,“嗜血是不该留下痕迹的。”

“我就要。”相思不以为然道。说着相思重又抚着沈君狂胸前的伤口,郑重其事道,“记号,这是我的记号,我的……”说完,相思似乎耗尽了仅存的力气,又闭上了眼睛,这次倒不见悲戚,只是平静的睡了。

他是我的啊。

他是我的啊。

他是我的啊。

……

……

赵逸轩接过随从手中的缰绳,肆意的驰骋着,他只想把方才那一切都远远的甩在身后。

天色像是比早些时候亮多了,重重云雾之间,竟能透出丝丝光束。

赵逸轩从没这样讨厌过阳光,就算那丝丝缕缕的光线照在身上都让他无法忍受,像是连老天都在嘲弄似地和他作对。

大街上只有那么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来了又去,街道上出奇的安静。可就是这样的安静,赵逸轩只觉得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句话越发清晰起来。

“他是我的啊。”

赵逸轩第一次向尤相思问起沈君狂时,她就是这样回答的,那么理所当然,好像自从开天辟地就理该如此。

当时的他虽然在意,但是自小养成的骄傲,让他难得将什么看在眼里,更别说当初那个不起眼的相思身边的跟班了。

是啊。跟班,一直都是赵逸轩对沈君狂的界定。谁能想到原来这个所谓的“跟班”早已和相思融在了骨血里了。

那样略带邪魅的相思是他从来都不认识的,但是在沈君狂看来却是最自然的。沈君狂了解全部的相思,而他却要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认识过相思,那个最爱坐在秋千上笑的女孩,那个他爱了4年的女孩真的存在过吗?

在柳树下河堤旁地嬉闹,在飘着莲蓬清香的荷塘里戏水,在青草芬芳的野外纵马奔驰,印象中那些幸福的画面,为什么角落里总有那么一个阴影来搅局?

“我不信,我不信,”赵逸轩猛打马鞭,像是要甩掉所有的不快,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只有两人的惬意。

赵逸轩几乎掘地三尺,还是没有,没有,那个阴影,总是如影随形。

除了那日,相思第一次拜访母亲。赵逸轩禁不住苦笑,那是他此生都不愿回去的日子,他们的独处竟然真的只有那一次而已。

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几番费思量,宁愿相思苦。

本以为相思三年才是苦的,如今到了无可相思之处,才知当日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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