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在吗？”耳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小四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冲了过来，细眼观瞧竟是莫愁。那娇喘微微的女孩不忘远远问着，脸上似有泪痕，眼圈都红了。
“莫愁姑娘，一大早儿你这是去哪儿了？”小四隔着老远还是躬身拱手道。自从少爷从警察局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几乎泡在了酒坛子里。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的，只有莫愁姑娘还敢近前照顾。
“公子呢？”顾不上寒暄，莫愁脚下不停，急急问道。按时令来说早该是秋天了，但是今儿从早起就格外的闷热。平日里最耐热的莫愁，此时也不得不拿出随身的手绢，轻轻擦拭着。
“还能在哪儿？估计这会儿酒还没醒呢吧！”小四暗叹一声，一眼瞧见莫愁满头大汗，两颊绯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忙劝道，“莫愁姑娘你原本身子就不好，再加上今儿的天热得也邪性，有多大的事，您吩咐别人办就是了，大热天的何必自己跑来呢？若是您病倒了，我们那难伺候的爷儿更是没人敢近身了？”
“或许过了今天，你会怀念这个还能喝得烂醉的少爷！”闻听小四的回话，莫愁略停了停，喘匀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甫一进了小院，莫愁几乎都能闻到酒臭味，又一瞧这满地狼藉想必昨日又让这无辜的花草遭了难了！
几步走到廊下，莫愁便听到屋内那粗重的呼吸声，间或还嘟囔着几个字，总也听不清。他每每喝醉了就是这个样子，耗费尽全身的力气，将眼前一切完好的东西都毁了，便扑通一声倒地，若是没了那扰人的呼吸声，就是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相……相思……”
手放在门上，刚要用力，听到那些呢喃，莫愁登的一下收回了手，像是被细刺扎了一下似地，钻心的疼。乍听到熟悉的两个字，莫愁才猛然发觉能占据他全部梦呓的还是只有她。或许就是为了这个他才喜欢喝醉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抛开所有的去爱她，在那里没有枉死的父亲和血淋淋的现实，有的只是自由的爱情。
一路来所有的勇气都化为乌有，她突然觉得害怕，就算是现在告诉他还是于事无补，甚至连他这种醉生梦死的理由都活生生剥夺了。到时，能支撑他活下去的还能剩什么呢？
是的，或许以后知道了真相的他会怨恨自己，还是该瞒下去。为了让他见一个再没有生气的尸体一面，就要连他最后一点生气也夺走吗？
思及此，莫愁猛然转身，便要出去，打算将这最后的平静留给他。“哎呦？”猛然回身的莫愁正和匆匆赶来的小四撞了个满怀，吃了一惊的小四，当下便叫喊出声。
“你！小点声！”莫愁连忙捂住小四的口鼻，生怕吵醒了袁潜。“这样着急忙慌的要干什么？”莫愁罕有的在小四面前皱起眉，板起脸来。
“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四扬起手中白色的帖子，无辜道。谁不知现在这里是生人勿近，若不是有要紧事，他哪里敢轻易来这里。
“这是什么？”一瞧见那帖子，方才满脸怒气的莫愁顿时换上一脸惊恐，瞪大眼睛望着那片刺眼的白，声音微颤，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地。
“这是个要紧人送来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在这时候来打扰少爷不是？”小四只当是莫愁被少爷酒后发狂的样子吓坏了，苦笑道。
“是谁？”莫愁怯生生道，像是怕极了那帖子的主人。
“是尹小姐身边的贴身护卫，孙寅，您说这事奇不奇？从前那小子是最看不过我们家少爷，今儿可倒好还特特交代无比立时交到少爷手里，若是误了，只怕会误了少爷一生！”若不是孙寅那一脸的郑重其事、不容有失，他也不会这样急了。
“那上面说了什么？”向来单纯的莫愁此刻只是怕这是请袁潜去参加葬礼的帖子，那这事儿就真的瞒不住了。
“您真是说笑了，我又不识字？况且来人特地叮嘱了是要少爷亲手开启的，我怎么敢呢？”小四清楚那孙寅在尤小姐跟前的地位，也清楚尤小姐在少爷心中的地位，半点也不敢马虎。
“哦！”心知瞒不住，莫愁便失神的往旁边一站，让出了路。这边小四也是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一推门便进去了。只听他一进屋便扯开嗓子喊着，“少爷……少爷……”只见床上的袁潜翻了个身又睡下了。无法小四只能趴到少爷耳边，扯开喉咙便喊，“少爷，少爷，尤小姐派人给您送帖子来了，尤小姐……”这边还没喊完，只见两个漆黑的眼珠便瞪上了小四，吓得小四当下连帖子都扔到地上了。
“你说……”宿醉过后，那熟悉的头疼又来了，袁潜才一起身便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子又重重的砸回到床上。
“哎呀！公子小心！”眼瞧着袁潜那副样子，莫愁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跑到身边，扶起袁潜的头，示意小四将帖子递过来。
“是尤小姐近前的人送来的，特意叮嘱了要您亲自……。”说着小四捡起信，双手恭恭敬敬的送到袁潜面前。
还未及小四说完，袁潜一把便抢过帖子，急急的展开，快速的浏览着，还没看完，当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两行热泪登时滚了下来，“不可能……不可能，”袁潜一把便将那片白晃晃的烫手的纸片给扔出去了。眼睛当时便空了，连往日的沉痛、忧伤也无，竟只剩下虚空。
只见那纸片脱了手飘飘荡荡的在空中飞了半日，才缓缓的落了地。这边厢，袁潜却还没回过神，两眼双泪流，却僵直着身子，双目呆滞的望着前方，竟连魂儿也没了。
“少爷……少爷，”连连喊了几声，还不见反应，小四便慌了，对着一旁的莫愁哭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少爷该不会是，真疯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莫愁猛摇着头，也是吓住了。突然想起老辈人的话，二话不说拔下簪子，闭上眼睛便朝着人中扎去。心说，我就不信，她死了，你也不能活了？
顿时，几滴黑血冒了出来，袁潜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嘴里开始小声叨叨着，“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那个如花笑靥，想起来总觉得如在梦中，怎么会……
“说，当时那人都说了什么？”袁潜紧紧抓住小四的脖领，逼问着，当时便青筋暴露，眼珠发红。
“他……咳……咳……咳，”小四刚要回话，只觉得脖子上的劲更大了，勒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见状，莫愁连声宽慰道，“公子，公子，快松手，要是小四死了，就更问不出来了！”
闻听此言，袁潜手上的劲略松了松，却还是紧抓着。“那人说他们小姐说了，要务必送到少爷手里，让少爷亲自拆看，也不负，也不负当日他们小姐在戏台上为你唱上那出戏了！”
闻言，袁潜便松了手上的桎梏，暗自咀嚼着那两句话了。“咳……咳，”才被松开，小四赶忙大口呼吸着，口内还不住咳着。
“那出戏，那出戏？”袁潜努力回忆着当日的情形，那日为了哄自己开心，也为了道歉，相思特意找了个草台班子，扮上装慌腔走板的唱了出“牡丹亭”，这更是惹得台下的那些贫苦人连连喝倒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