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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黄昏

——耗时五百四十七年后,火与恶之神,最终如愿以偿,剥夺掉了自己随意便能拥有、却弃如敝履;他人趋之若鹜、却求之不得的神位,重新成为了“洛基”。

那一日,风云变色、天地无光。

但凡已然被神道信仰浸染的强大生灵,无论是已化作真神法体,还是尚只具备着资质,有可能在遥远未来成就神格、登临神座,都感觉宽广的前路,不知不觉已开始收缩。

冥冥中,仿佛有一圈套索,在祂们脖颈上缓缓收紧!

就连世界意志,都对洛基创造出的,这种能将不朽神明从云端打落凡尘的前所未见奇术震怖不已。

——很多原始信仰,都认为世界本身拥有着人格化的意志,并将种种自然现象,归类为至高无上之神,对凡俗的警示与惩罚。正因如此,祂在本质上,其实也能算作是一个强大的神灵。斩神法,对祂也是能发挥出一定功效的。

不过,世界意志毕竟是世界意志。

天生与无限多元宇宙记录接轨、知见无穷的存在,转瞬便认知到了洛基的恐怖天分,明白那是自己所无力约束的强大。

于是祂果断抛弃节操,选择了跪舔……

然而,其余那些目光短浅,不清楚个中恐怖的强大古神,就不像世界意志那么“理智”了。

业已迷失在神道信仰中不可自拔的祂们,在评估了洛基眼前的强度,认为祂也并不比自身强大多少,且由于剥离了神位缘故,全不如自家不死不灭来得高明之后,果断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将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

率先动手者,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阿斯嘉德众神。

早已预见到诸神黄昏,并一直在尽最大努力延缓、制止其发生(虽然所采用的手段肮脏龌鹾不足为外人道)的奥丁,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向三名“怪物”痛下毒手。

深知如此做派不可能有效的洛基,本来也没有太多战意。抱着半恶作剧、半无所谓的心态,象征性招架数次后,便从容退却,放纵了“兄弟”的行径。

他摆开架势,作尽了悲恸神色,才带着满肚皮笑意,“眼睁睁’地,看着奥丁将芬里尔栓在天界、将耶梦加得投入深海、将海拉束缚于冥狱。

——手段不可谓不高明、用心不可谓不狠辣。然而错误认知了危机源头的奥丁,同样也错估了,这些本质是被洛基剥离出来的,堪称是劣化神明的怪物。

简直就好像东方神话中,拿下了孙悟空,却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那金刚不坏之身的憋屈天庭一样。阿斯嘉德众神,即使用尽了神器、神术,也无法将身具着神明不死不灭特性的三大“怪物”杀死。

别说是彻底消灭了,哪怕是仅能拖延一时封印,也做得颇为艰难!

行至最后,阿斯嘉德众神甚至已不是单纯的把三名怪物当作凶兽应付,而逐渐将它们视为了和自己同规模的敌对神明。

祂们创造了不计其数的神话故事,想借以削弱三怪物的力量。可正如同敌对势力的神祇,会懂得自我完善,来填补被制造出来的漏洞一般,三大怪物,同样也能在无意识中,弥补自身破绽,让针对它们的行动,事倍功半。

而它们自己,却在一次次的完善中越发成长。

回过神来时,尘世巨蟒已膨胀到了能环绕世界的体量;芬里尔日益增进的怪力,也令索尔、提尔两名专精斗战的大神都自愧不如;而海拉,干脆就将原来是一穷二白的冥界,开辟成了规模不逊于阿斯嘉德的神域,作为君临死界之王,开始与众神分庭抗礼……

越打越强,你还没法和它们讲理!

而洛基,却抓紧了这次天上天下,所有目光都被三怪物吸引过去的机会,开始了蓄谋已久的行动。

剪掉逐日陶醉在自身美貌中,将几乎全副精力,都花在打理发型之上的,索尔之妻,西芙的魔性长发;

盗走芙蕾雅耗尽心力设计打造,也是她最为得意,能夺走目击者全副理智,令他们心生爱慕,飞蛾扑火般迷恋上女神的首饰;

以种种伴随着强光与噪音的符文,日夜折磨五感敏锐,能查知九界一切动静、并也因此自居为九界守护者,一刻不停窥视着风吹草动的海姆达尔;

协助霜巨人,掳走掌握着众神生命源泉金苹果的青春女神绮瞳,让自鸣不死不灭的超越者们,重新品尝到生老病死之恐惧……

一方面,这算是对当初众神等全然不把自身放在眼里、更不尊重他选择的小小报复;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通过这些恶作剧,向众神挑明,彼时祂们那随时可能会溶解在信仰神力之中,永远失去自我的危险处境,劝告祂们悬崖勒马。

但最后的努力,终究还是不幸失败了。

众神对他的态度,从“容忍”,逐渐转变为“憎恶”,并在查知了三怪物的真相以后,毫不留情地对他下手,用他亲生儿瓦利、纳尔弗的血肉作绳索,讲他捆缚在了巨石之上,用淬炼过的蛇毒,折磨了这个“酷爱玩弄心机”的“邪神”。

直至诸神黄昏如期而至。

时间,证明了洛基当初坚持的正确性。

赶在信仰神的拟似神格,将自身人格完全浸染侵吞之前,他最终完善术式,让自己得到了解脱。相反,拒绝“帮助”,一味萃集信仰想让自己攀上更高位格成就全知全能无生无灭的其余阿斯嘉德神,无一例外的,被信仰吞噬,在残酷的信仰争夺中,落败了。

——来自另一个国度的“全能神”,最终在神战(散播谣言互相诋毁)中获胜,迫使祂们,抵达了神话的终点。

信徒们认为神不朽不坏,神才能亘古永存。而当信徒转变思维,认为神亦有一死时,众神,便仅能如飞蛾扑火似的,“义无反顾”,奔向祂们原是竭力逃避、希望永远也不会到来的结局,几乎毫无例外地,“死”在了“命中注定”的敌人手上。